争论
西侯度遗址从发现之日起,就不乏争论。
由于出土的石制品,来自属于二次搬运埋藏河流相地层,其人工打制的性质受到学术界质疑。世纪之交,新一轮有关西侯度遗址的讨论再起,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张森水教授《关于西侯度的问题》,披露了西侯度遗址发现之初一些争论的细节,引发了新一轮有关西侯度遗址的讨论,西侯度的研究再度回归成为一个潜在的热点。
2005年,沿着父亲足迹,也走上考古道路的原山西省考古研究所(注:即今山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员王益人,率队再度对西侯度遗址进行发掘,获得了一批具有明确人工痕迹的石制品,并从原料环境、埋藏环境、河流流向、砾石层的来源等许多考古学相关性信息进行了详细研究,并得出结论:西侯度遗址中的石制品,是人类刻意选择石英岩这种坚硬的石料打制而成的。
但不同意见的探讨,依然在继续。
2008年,南京师范大学沈冠军教授已与王益人研究员开始讨论取样测年问题。2012年,由南京师范大学沈冠军教授主持、多人参加的“中国早更新世古人类旧石器遗址埋藏测年”,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支持,西侯度遗址埋藏测年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研究。
在争论的背景下,南京师范大学与原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紧锣密鼓展开了西侯度遗址石制品及其所在层位年代的测年。
测年
为确认西侯度遗址石制品及其所在层位年代问题,2009年至2016年,南京师范大学和原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两家单位的研究者,先后五次在西侯度遗址及其附近采集可靠的测年样品,并由美国普渡大学实验室进行铝铍同位素比值埋藏测年分析。
“每测一个样品,要花1000美元左右,每次十几个样品。”接受山西晚报.文博山西记者采访时王益人说,“但取得的数据表明令人乐观。这些样品的测年结果,每一次都指向 240 万年附近,而误差范围在一个σ以内,也就是6 万年)”
2015年,南非金山大学凯瑟琳·库曼教授加入研究团队。
对西侯度遗址1960年代出土的石制品,凯瑟琳·库曼教授进行了仔细研究。这些石制品经过水流搬运,有较为严重的磨蚀,观察后库曼教授认为:“学术界对于西侯度遗址石制品的性质曾发生过激烈讨论,但目前已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这些石器上的剥片痕迹是人为打制的,尤其是发现了两个仅存少量石皮的石核和大量不含原生历史石皮面的石片,都指向了多样且持续的剥片过程是无法在河流搬运中自然形成的。”
这一结论,与科学的测年数据相一致,西侯度遗址的同位素年龄,已经进一步精确到243万年左右 。
这一数据,使西侯度遗址的石器,成为欧亚大陆目前所见最早的、有同位素测年证据支持的古人类遗迹。
▲遗物分布情况
意义
“我是12月2日收到论文刊发的消息的。”12月16日,王益人对山西晚报.文博山西记者说。
这篇论文的题目是《西侯度遗址26Al/10Be等时线埋藏年代:中国北方最早人类聚居地的证据》,由王益人研究员、沈冠军教授、凯瑟琳·库曼教授和美国普渡大学教授达利尔·格兰杰等人合作,刊登在在法国《人类学》杂志(《 L'Anthropolo- gie 》)2020年第11期上。
“得知消息后,我写了一篇日记。”王益人说。他在日记中写道:2020年最后一个月的第二天,姗姗来迟的消息在焦急的等待中到来了,一块重重的石头落了地!这是对西侯度遗址发现60周年最好的褒奖和纪念。
他介绍,这个科学数据的确立,确实前后经历了大约十年时间,“非常不容易,光是按照科学方法取样,2009年7月到9月,打钻就打到70米深”。
芮城西侯度遗址发现的人为打制的石制品,新测定为243万年前,证明了直立人走出非洲之前,欧亚大陆上已经出现了一种掌握利用砾石打制石器的早期人类的存在,“经过多轮科学实验获得的243万年的测年数据,突破了西方主导的‘走出非洲’理论。芮城西侯度和陕西蓝田上陈的考古成果,进一步丰富了黄河文明的源头价值。”
从贾兰坡的发现开始,西侯度遗址的发掘研究,汇集了三代考古人的心血,王益人表示,目前的新成果,要让西方考古学理论体系普遍接受,还有一个过程,“但西侯度遗址所具有的科学价值是值得肯定的。随着科学技术与考古学研究的发展,相信还会有更新的发现和证据,来证实这一结果。”
▲西侯度遗址出土的化石
图:考古汇 肖永杰 山西博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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